我們是情人,我們住在一起,但是我對她的了解等於零。
我很愛她,也很願意包容她,我更願意聽她的故事,我希望有一天她能在我懷裡痛痛快快的哭,但是她從來不,她很少笑,也不多說話,有一次,天快亮的時候,我從夢中醒來,她站在窗前抽煙。我驚異的發現她臉上有兩行淚,她用手擦去眼淚的樣子,美的讓人心碎,我一生也忘不了。
我們是在酒吧認識的,她一個人在那裡喝酒,當她拿出一支煙的時候,我遞了火,她看了我一眼,點上煙,衝我笑了一下,我極力想跟她聊點什麼,可她不大說話,她有時若有所思的看著臺上演出的樂隊,有時看著我,眼神總是漫無目的的飄來飄去,很茫然的美麗,那一晚,她跟我回家了,第二天,她收拾東西要走的時候。我懇求她留下來,我說我是真心的,於是,我們就開始了。
她從不化妝,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她還有青春,女人這種時間是不多的。她的頭發總會飄出一縷幽95,淡淡的,讓人有飛翔的感覺。她不工作也不上大學,我很奇怪她20歲左右的年紀,她的經濟來源是什麼,她白天有時獃在我們的家裡,獨自聽音樂,聽一個叫收音機頭樂隊的歌,有時上街閑逛,我覺得她逛街都透著傷心,什麼也不買,什麼也不說,一個店一個店的看,有時逛累了就去我上班的地方,站在門口等我下班,這種時候總令我感動,雖然她還是什麼都不說。
我們常常一起去看電影午夜場,去酒吧喝酒聽音樂,她抽煙很多,所以經常咳嗽,有時都會咳出血, 但是她每次拿起煙,我都會給她遞火,不是我不心疼她,我隻是覺得,不讓這個傷心的女人抽煙,還不如讓她死了來得干脆。她吐出煙圈的時候,好像吐出了她所有的不快樂,哪怕隻是好像。她有的時候會專注的看我給她點煙,我幾乎認為隻有這種時候,她心裡纔有我,因為別的時候,她總是若有所思,眼神凌亂而失落。
她有一次對我說,我喜歡你給我點煙,真的。我猜這個女人一定沒有被人寵過,有一天我買了一個很漂亮的草莓蛋糕,點上蠟燭在家等她,她推門近來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這對我,是多麼珍貴,但是,她隨即又疑惑的看著我,我說,你又不告訴我你的生日,我隻好選一個日子給你過生日。那一天,她笑的最多,盡管還是那麼淡淡的,我真希望那一天永遠不過去,那些蠟燭就那麼亮著
一年以後,這個女人死於肺癌,她拒絕手術和化療,我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請了長假,每天陪著她,眼睜睜的看著,看著她一天天更虛弱。她走的那一天,臉色蒼白,窗外飄著雪,她就那麼看著那些雪,她說,謝謝你這麼久一直給我點煙,然後,她的眼神又飄向窗外,看著看著,眼睛就閉上了。我的心一陣巨痛,我知道,她永遠的離開了我,雖然,她一直就不屬於我,但今後我連看到她的機會都沒有了,我已經習慣了看她抽煙的樣子和若即若離的眼神,我不知道,明天,我回到空蕩蕩的家裡,我該干什麼,其實,我一直都無法了解這個女人,我隻是個給她點煙的男人,我除了知道她愛抽煙,聽收音機頭樂隊的歌,就隻知道她的名字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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