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零 作者:風靈

天陰了,這是仲夏的一個黃昏,一段難以忘懷的時光,一棵青蔥直挺的秀樹。
我和他的故事太平凡了,幾乎在每個像我這樣的平凡的女孩身上都會發生,但是我隻想把它寫出來,寫出來。寫出來是一種發洩,不寫我就會死去。
他離開我了,去了法國,臨行前我同他談話,我問他喜歡哪個女孩,他說是欣兒。
不是我。
一切幽靜,隻有風吹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一切惘然,隻有幾隻鳥兒在樹上歇息,啄食。天空蕭索得失去了以往的生氣和暢快,仿佛在抑制著不可洩止的哀怨。這本是個舒服得讓人暈眩的天氣。
太普通了,他至少應該抱我,吻我吧。可是他連我喜歡他都不知道。陣陣晚風撫過,樹葉如同大海起伏的波濤。突然,這靜謐的黃昏,被一陣狂風所打破。樹枝被風吹得在風中盤旋起來,仿佛要掙脫樹干隨風而去,樹葉也跟著發出"簌簌"的聲音。大風更肆虐地吹起來 吹拂著身體,這讓我想起了過去溜冰時那種忘了自己的存在的感覺。
自從他走後,我隻去滑過一次,之後再也不敢,也不想去了,因為一進去我就想哭,我就難過,就會想起那一幕 那次我還不怎麼會滑,朋友們扶著我滑也不行,我總是摔跤。最後,他說我陪你滑一圈吧,然後伸出手。我有些尷尬,難為情,激動還有高興。我低著頭帶著一個傻傻的笑容把手交給他。奇跡出現了,我竟然平穩地滑了起來,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心裡那麼不正常的高興;拉著他的手的感覺,僅僅幾個指明頭掛在一起而已,還汗津津的,很微妙;腳下還有點兒顫,必須時該小心;哪個感覺都讓人忘乎所以,我都不知道該抓緊時間體會哪個了.哦,他有一種神奇的用量,讓人著迷,讓我喜歡,可是,可是他卻離我而去了 就像那片樹葉,葉脈清晰而剛勁,可在這無情的風中,顯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它的心有些動搖了,身子不由自主地隨風的方向飄去。它也想抽回身子,可它單獨行事,被風托得更高了,樹葉的力量怎能與風相比呢。
"回來呀,你別走!"
我忘乎所以地滑著,仿佛在真空中一樣,隻要身邊還有他,已經足夠了。我們的速度很慢,但對我來說已經很快了。我不再低頭看腳了,而是揚起頭帶著微笑,看著前方或是看著他,也許還有點眼淚,不知為什麼。身邊有股風,我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因為太高興了,高興得有些傻。這些讓人喜悅的感覺本該不屬於我的,他實際上喜歡的是欣兒,這是他那天親口跟我說的。我聽見自己喜歡的人深情地親口說出他喜歡另一個人!
屋子裡隻有我和他.當聽他說完後我想哭,哭著跑出去,然後,他就會非常驚奇,於是跑出去追上我,,抱著我,拭掉我臉上、嘴唇的眼淚,我還哭,他問我為什麼哭,然後我說我喜歡他,然後他為之一震,恍然大悟,最後抱住我,吻我,安慰我 但是我沒有哭,想哭,但是抑制住了。我要是當時就這樣做,或許他現在就會喜歡我了?
還是那一幕,那最讓人傷心的一幕。周圍的男男女女都穿得很好看,男孩很開朗,很帥;女孩帶著美得讓人嫉妒的微笑。其實他長得也不錯,屬於中上等;我呢,不好也不差,比周圍那些靚女生差。我們穿著校服,因為剛從學校放學回來。我們就這樣穿梭在俊男靚女中間,燈光昏暗,隻有霓虹燈,音響的聲音很大,放著很動人的歌曲,我陶醉在這氣氛中了,陶醉得有點兒想哭,太甜美了。輕輕閉上眼睛揚起頭,深呼吸,加快速度,握緊他的手,就像童話中的王子公主一樣,飛上夜空,踏在雲上,然後跑累了,他就擁我入懷,同我親熱,一切一切都是在雲上,在星光下,然後他就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不漂亮,但我那時卻把自慚形穢忘了,我覺得自己很幸福,隻要能和他在一起,怎麼都行。穿得很平常何妨?我愛他!
眼前的畫面讓人觸景生情:風猛烈地向這片樹葉襲來,樹葉與樹枝的手分離了,天空更加沉悶壓抑了,它無法挽救那快要飄走的葉片,著急地掉下了眼淚。它最後還是飄走了,於是幻想破滅了,其實我僅和他滑了兩圈,但我卻因為覺得自己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而感到特別高興,高興,太美了。而我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在心裡說自己不切實際,說自己傻,自作多情。在滑這兩圈中,有一次我要摔倒了,他很快地摟住了我,手環住我的的腰,我和他貼得那麼近,胸挨著胸,我扶著他的肩膀。但是我們馬上清醒了,很快就放開手,尷尬地彼此一笑,繼續滑。
像這樣他摟住我以後又有好多次。但都和第一次一樣,馬上又分開了。他接觸我身體的機會很少。有幾次在校園裡,在去春遊的車上,在舞廳,在遊泳池中,我們低著頭,不敢正視對方,但都帶著微笑,他撫摸我的臉,我的胳膊,但是隻是到肩膀;還有一次是我白短裙下的雙腿,他踫到了我的腿內側和底褲,便不敢繼續了。我總是用半拒絕半贊同的表情暗示他繼續,我喜歡他這樣。但是他難為情,他不敢,他用不著這樣對我,因為他喜歡的又不是我。這種感覺很微妙:他並不喜歡我,卻因為我和他親近所以他也很想接近我,我羞於這樣做,他也不想這樣做,我們並不創造能這樣接觸的機會,但卻珍惜每一次機會,感受著對方的身體,讓對方舒服,讓自己舒服,但是卻不敢再進一步,再長時間地做下去。

我對讓自己,讓他高興很有把握,我自我感覺身材很好,豐滿偏瘦,皮膚不很細膩,但是肩膀卻很圓滑。那時我上初二,有著一對還沒成熟的孩子式的乳房,最令我欣賞的是臀部,不大,卻很豐滿,滾圓,很漂亮,還有修長的腿,緊身褲在臀縫處明顯陷得有點兒深。我不知道別的女孩是不是會像我一樣當夜深人靜時在自己房間裡感嘆或贊嘆自己的身體。我也觀察過他喜歡的欣兒的身體。我的比她的好看多了。但是他就喜歡欣兒,他說他喜歡像欣兒這樣愛畫畫的女孩,喜歡她背著畫板的小小的身影。而我不會畫畫,真是太遺憾了。
老天太易傷感了,把悲哀展現在了自然面前。一陣嘆惜的雷聲,頃刻間像天河決了堤,雨水直衝下,衝刷著, 衝刷著難以愈使的傷口 我無權阻止他出國,命運安排他離我而去。我的朋友知道我喜歡他,但都答應替我保密,其實我希望他們把這件事告訴他甚於希望他們保密。我自己羞於向他挑明,羞於讓朋友替我把這件事告訴他,隻把感情留在心底,自己去體會。

我也不會嫉妒欣兒,我和她始終是好朋友,我們在有關他的事上彼此了解,但卻從來沒提及過。欣兒也並不喜歡他。我真想問他:"欣兒有像我這樣愛你嗎?"

那天進到他自己的網站,上面有許多"I LOVE 欣兒"的字樣。我有些生氣,很難過。然後我又和遠在法國的他在網上聊天。我把這看作心靈的貼近。我和他聊些很平常的話題,我問他是不是還很想欣兒,他說是;我又問他想沒想過,班裡原來有女孩喜歡他,他說不知道,不過他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想說的話太多的結果就是什麼沒說出來,我還是沒敢跟他說我喜歡他,不好意思得已經到了傻的程度,多難得的機會呀,我和他同時開著電腦,又進了同一個聊天室,簡直是有緣。而我竟錯過了這機會。但是,有這份緣我已經挺滿足了。

這實在是個平常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我和幾個朋友,十四、五歲的孩子,那時常在其他人走後在教室的黑板上寫著類似 A→B→C→D的鏈條,意思是A喜歡B,B喜歡C,C喜歡D ,最長的一次是連續寫了十個人名。然後我們把他們當作話題,開玩笑,聊天兒。我總是想通過這樣做來掩飾自己的悲傷,可是自己的名字卻總被別人寫在鏈條中。最後我會感嘆有這麼多人都和自己一樣受著感情的煎熬,感嘆得到真愛的不易。

每當回憶往事,其它什麼事都做不下去,難過得想哭出聲來。於是我盡量讓自己待在朋友中間,讓生活豐富些,以此來忘掉他。但是事與願違,我總是想起他,那麼一個影像,我把他當成標準去衡量其他男生,誰都不如他好,我喜歡上了遊泳,讓柔和的水流撫過我的全身,遊完泳之後有種全身釋然的清爽感覺,這種感覺與我同他親近時的感覺有著微妙的相似
我想他。

他會回來嗎,或許過幾年之後會的,到那時他可能早已有了其她心愛的女孩,或許他會來找欣兒,不管怎樣,我都要等。希望太渺小了,我會一無所獲,可我還是要等。我要親口告訴他我喜歡他,讓他抱我,吻我,讓他做他想做的;他曾經說我的笑容有點傻,但是很甜,等他回來,我還要那樣笑

我等他

不知風將把葉片帶到何方,總之它鄉裡將會落地的。也許,那雨後的彩虹就是他的前程,他的一生
森林中傳出幽遠的祝福。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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